不过饶是如此,那也是三倍的暴利啊!
长期下来日复一日,那还是无比暴利!
李存脑海中浮现出丝路上驼铃阵阵的画面,以后的军费,就由此而出了,大齐朝廷看不起行商,还美其名曰“不与百姓争利”,行,你不争我争,我不嫌寒碜。
李存心里初定了计划,但还剩最后一个问题没解决:“那这九百贯,你们在高昌怎么花的?”
“甲叶。”
一副完整的札甲铠甲,需要加起来四十四斤沉的四种、一千八百二十五枚铁甲叶。
其中:
披膊甲叶五百四十枚,每枚重二钱六分;
身甲叶三百三十二枚,每枚重四钱七分;
腿裙鹘尾叶六百七十九,每叶重四钱五分;
兜鍪帘叶三百一十,每叶重二钱五分;
并兜鍪一,杯子、眉子共一斤一两。
再加上五斤十二两的皮线接头等,光材料费,就得三十五贯一副。
另外每副全甲,要用一百二十个工(一个工人一天的工作量为一个工),工钱还得三贯半。
“现阶段,滑州团结兵暂时绝对用不起全甲。考虑到我们已经有皮盔皮甲了,那短时间内,只需要给军士们配上短身甲和披膊,腿部脚部的薄弱处,暂时由前排刀牌手用盾牌保护。”
“你做的对。”李存点点头,兜鍪、腿裙、鹘叶,他们现在真的用不起,只有短身甲和披膊的话,致命处都护住了,价格也就大幅度下来了。
可即便如此,也得十九贯多的料钱加一贯多的工钱,差不多一副二十一贯。
王凌在高昌买了三十五副的甲叶,剩下的一百来贯在高昌换了货,压在甲叶上头怕被税卡发现,也幸亏当时晋王刚刚讨伐王兴大胜,不管是陇右道还是京畿道,军威之下晋王府的牌子都好使,路上没税卡敢刁难,更不敢抽查,照着王凌的单子上收了税金就闭眼放他走了。
不过又是一遭抽税,货物在长安卖了,回来就剩三百贯。
算来算去,两个多月舟车劳顿,三百贯来三百贯去,不过,倒是白白捡了三十五副半甲,那也值了!
毕竟,李存在晋军长大,又在北衙待了八年,铠甲对一支部队伐筋洗髓般彻底改头换面的作用,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有甲和无甲的部队,即便兵员素质相同,那也是天壤之别。
汉朝班勇,手头还没正规军,带领着五百刑徒套上铠甲,就能破车师国。
郑吉更猛,灭了车师国后,就留下二十一个全甲士兵镇守,在他看来,这已经够够的了。事实证明,他的确没猜错。
到了本朝更是,总有奸佞吹嘘北方游牧大军的骑射厉害。
笑话,当年薛延陀以弓箭横扫草原全无敌手,吹得好不厉害,结果遇上了大齐正规军怎么样?
又是老一套的万箭齐发,齐军战马中箭,干脆舍弃了战马,马军变步军,几百人一队组成长枪/马槊阵,顶着密密麻麻的箭雨,没事儿人一样,槊阵如墙地硬生生平趟了过去。
“斩首三千余级,获马万五千匹,甲仗辎重不可胜计”。
中原农耕文明在准备周全时,从来没虚过骑射,管你是北方牧民,还是西域胡人,战例数不胜数。
以至于到了本朝太宗时有多自信?
高昌兵变,敦煌守将觉得路远请令太麻烦,上书一封不等回信就直接带兵出去了,太宗看着奏章啥话没说。
十七天后,朝堂中突然问众大臣:“高昌的事怎么样了?”
一堆大臣还纳闷呢,问太宗高昌啥事。
太宗啧啧嘴:“敦煌守将伐高昌,算他七天,军书往来十天。捷报应该到了才对。”
这是何等的自信!
人家就压根没算过自己有哪怕一分一毫的可能性会输!
果然,太宗话刚说完,敦煌的捷报就到了。
太宗凭什么这么自信?
“无他,甲坚兵利耳!”
所以,李存对组建一支轻装炮灰没有丝毫兴趣,因为他知道,有了铠甲,滑州就是堡垒!
李存安排皮匠,调到团结兵驻扎的鹿鸣城札制铠甲。
他把王凌留在滑州,不管是金堤遗迹,还是团结兵事宜,都少不了要用他。委托马师英独自再去一趟西域,还是那三百贯,还是让石小蛮一家帮衬着收方纹绫。
但他也肉疼的很,行税他没办法,可这银币和铜钱的兑换,可实在是白白让胡人捡便宜。
偏偏大齐白银产量不足,就最看不起白银。
玄宗朝时,铜钱不足,圣人还说“唯银无益于人”,于是下旨私自采银一两者无论官吏,一律流放他州不说,还废了大齐的银矿监,把银矿工都发去采铜铸铜钱。
本来李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大齐钱荒严重,市面上铜钱不足,那就多采铜多铸钱呗。
可现在经过高昌这么一通商,他就发现不对了。
多造钱是没错,可更应该想的却不是继续造铜钱。
只是观念上的轻微一变,钱荒的问题仿佛迎刃而解了。
李存甚至还多想了一步,兑换的便宜都让胡人抢走了,那要是大齐自己铸银币呢?以大齐的影响力,只要成色稳定、重量稳定,还不比萨珊的银币有影响力大了?
到时候,东至倭国,南至昆仑国,通行大齐银币,那岂不是海外的白银源源不断地往大齐运,大齐也能坐着捡这些海外番国的兑换便宜?
唯一的问题是,去哪弄银?
大齐贫银,全天下就五十八座银冶,岁采银不过两万五千两,河南道更是,只有河南府伊阳县泰和山和汝州鲁山县尧山产银,产量还都不高。
离李存最近的产银州,是河南道陕州平陆县,在覆釜、三锥、五冈、分云等山中,分布着三十四个银矿、四十八个铜矿。
要支撑李存的银币想法的话,陕州,势在必得。
可眼下,只能白白让胡人占便宜了,没办法的事。
在罗大成的带领下,那些团结兵里最勇武的三十五人,日日夜夜在鹿鸣城的校场里操练,终于习惯了披甲作战。
李存在校场上听着那金铁交鸣声,爽,实在是太爽了。
披甲大军他不是没见过,更不是没指挥过,可这次跟以前完完全全不同。
这次,可是他李存自己的部队!
李存在六月底的烈日下,正暗爽着呢,鹿鸣城上一通锣响,李存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
他带着罗大成急急忙忙登上城头。
眼前,是他这辈子没见过的画面。
漫山遍野的流民,从濮州方向,争先恐后地往鹿鸣城一头扎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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