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仙君怜惜之心顿起,世间多是无奈事,本不分天上人间。
我叹息地站到她身侧,和声道:“莫哭了,我替你想想办法吧。”
晴仙颤身抬头看我,忽然扑进我怀中,大声哭起来。
我带着半襟湿泪出醉月楼时,街上已空空一片,倒是那位卖胭脂的小摊儿还在,看摊的小哥坐在路边,袖着手正在发愣。想来是等着有没有去醉月楼的寻芳客经过,顺手买一盒他的脂粉送给里面的姐儿。这世间什么容易?挣口饭吃亦不容易。
又是夜半,我再回到小院。洗刷完毕后,小厮打着呵欠去睡觉。本仙君在灯下,却全无睡意。我瞧了瞧桌上的两个酒坛,拿起一坛到院中,灌了几口。
四处寂寂,寒风彻骨,过了今夜,又少了一天。
我听见身后有声音道:“你怎么不睡?”
我回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眼前,竟是天枢。
我愣了愣,才道:“睡不着,出来站一站。”天枢清亮的双眼望着我手中,我低头看了看酒坛子,干笑道,“啊,这是人间的好酒,我回天庭后怕喝不到,所以有空就想多喝些。”
天枢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是信了。本仙君将酒坛放在假山边,脱下外袍,裹在他身上道:“风凉得很,你快回房睡吧。”
天枢忽然道:“我……是不是曾受过什么伤?”
我一惊,难道天枢竟有些要恢复了?信口道:“你现在在凡间,这是一时的不适应,等几日后回到天庭,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天枢却很和顺地“嗯”了一声,乖乖地回房去睡,临走前又看了看我道:“你也早些睡。”我瞧着他向屋内去的背景,这几日我看着小天枢,都是与衡文在一处,未曾觉得过什么。今晚单单只见他,再看他的身影,总觉得似曾相识,仿佛……许多年前曾见过似的……大约是他与长大后的天枢,仍有许多相似处,让我觉得熟悉。
我再拎起酒坛子,一口口地灌,灌到见底,四处依然寂寂,夜风依然很凉。我轻轻走到衡文门前,闪了进去。
狐狸果然睡在衡文的床上,察觉到我进门,立刻从被窝儿中钻出来跳到地上。我一弹指将它封睡过去,拎到椅子上。
我坐到床边,低头看衡文的睡脸,替他拉了拉被子,闪出房去。
回到房内,孤灯荧荧,无限寂寥。我扇熄了灯,到床上躺了躺。
第二日,我没留神儿多睡了睡,日上三竿时才起。小厮道小少爷们已先吃过饭了,都在院里。我应了一声晓得了,匆匆吃完饭,踱到院中去。衡文与一堆孩子正在玩掷骰子,像是玩真的,输铜子儿的,衡文的面前已经赢了一堆,一群孩子输得抓耳挠腮。天枢却在一边的石桌上,守着笔砚纸张,在埋头写什么。
我走近去看,天枢面前摊着一本册子,手边放了一叠写得密密的纸张,似乎是在抄书。
我拿起一张看了看,诧异道:“抄论语?这像是先生布置的功课。”
天枢抬起头来点头道:“嗯,我不会玩骰子,方才输了。他们说不要我的钱,但是让我帮他们做私塾先生留的功课,他们先生前几天生病停了几天学,后天开课他们就要交。要把功课做完了才能和我们玩。”
那你就帮他们抄吗?我心道,这群孩子将他们的先生看得太傻了,一摞功课交上去,全是一个人的笔迹,一群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随手将那一摞纸全拿了起来,翻了翻,却大惊。这几张纸,字迹有的东倒西歪,有的张牙舞爪,有的小巧局促,全然不是一个人的笔迹。再看天枢正在写的那一张,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又是一种字迹。
我愕然道:“都是你写的?”
天枢停笔点头道:“嗯,我让他们每人写了几个字给我看,不知道学得像不像。”说完提笔继续写,那页纸又抄满了,天枢搁下笔,将纸递给我,让我摞在那一叠纸上。我接过纸,莫名地又觉着熟悉,似乎此情此景,也在何处见过似的。难道是天枢在天庭题字题画的时候曾与这时的情景相似?天枢可能是看出本仙君有些许走神,疑惑地瞧了瞧我。我将那叠纸放回去,信步踱开。
和衡文玩骰子的毛孩子们许是见我在天枢桌前站了许久,有些心虚,一面玩一面偷偷地瞧我,神色都有些怯怯的。衡文刚赢了几个铜钱,丢在自己面前的钱堆上,道:“莫怕,他不会与你们先生说的。”
几个孩子都骨碌着眼睛看我,我和蔼笑道:“我不说。”毛孩子们顿时如蒙大赦一般欢喜起来,嘴上涂了蜜似的喊“多谢伯父”。“伯父”这个词令本仙君心中五味陈杂。
几轮下来,几个孩童被衡文赢得脸色惨绿。衡文面前的铜钱有颇大的一堆,这些孩子买零嘴儿的私房钱应该都到了这里。一个孩子低头将骰子慢慢放下道:“不玩了。”
衡文伸个懒腰:“不玩了是吗?那就收摊儿吧。”捡起骰子放回碗中,将面前的铜钱一推,笑嘻嘻道,“你们的钱赶快拿回去吧,仔细着些别被旁人多拿了。”
孩童们都傻了眼,反应过来后,倒都有些骨气,站着没动,其中一个涨红了脸吞吞吐吐道:“愿赌服输是大丈夫,我们输给你就是输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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