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什么时候走?”她问展飞白。
“很快。”展飞白说道。
雪珠望着展飞白,眼波流转,安慰地说道:“说不定父亲在走之前陛下就改变主意了呢。我在宫里见到陛下的时候,那些大臣们就求着陛下要对你们施以重刑,但是陛下就好像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展飞白说道:“菜快要凉了,你的身体还没有好,你快些吃饭,一会儿药熬好了还要喝药。”
雪珠听到他这样一说,心中也很希望把身上的病治好。她总觉得把病治好了,也就不会因为月云的死去而引来太多的伤心了,她特别害怕展飞白看到她憔悴的模样。
她摸摸脸颊问展飞白:“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展飞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回,打量得她心里直发毛。
“快说,快说呀!”
“是丑了很多。”展飞白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太难看了。”
“真的?”雪珠瞪大了眼睛。
展飞白一脸戏谑地点了点头,还特意拿了一个镜子递给她。
雪珠双手掩面:“我不照镜子,快把它拿走!”她从袖子里拿出来手绢蒙住自己的脸,还约法三章般的对展飞白说道:“我病好之前,你千万不可以看我的脸,知道吗?”
“你这是在学李夫人吗?”展飞白不可思议地笑起来。
“……什么你夫人?我夫人的?”雪珠的脑袋里打了一个问号,“总之,你不要看我的脸!”雪珠重复地强调。
“不,我要看,我要看。”展飞白忙不迭的说,说完还是加了一句:“是李夫人!不是你我的‘你’!文盲!”
他骂她文盲的时候语气有说不出的怜惜。
“你才文盲!”雪珠一点都不服气。
展飞白很认真地说道:“倾国倾城的李夫人病重,汉武帝亲自前去探望她,李夫人却蒙着被子,不肯让汉武帝看到自己的脸,还说道:‘妾长期卧病,容颜憔悴,不可以见陛下。’汉武帝听了,非常不高兴的走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惹得皇帝不高兴?虽然皇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那毕竟是汉武帝。”她儿时在街市也听过很多关于汉武帝的话本。
“李夫人的姐妹也是这样问她的,她回答说自己本来就是以色侍人,现在因病容颜毁弃了,汉武帝看到了就一定会厌弃她的。”
雪珠听来觉得也有道理,不禁点了点头。
展飞白看向她:“你以为我喜欢你也只是因为你长的美吗?你这样做是什么道理?”
喜欢?他又说了喜欢。
雪珠脸上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心中一阵甜丝丝的。可是甜丝丝过后,一种泫然欲泣之感又袭上心头,雪珠问道:“那倩云呢?你喜欢倩云也不只是因为她长的美吧?”
展飞白蹙了浓眉:“你怎么无缘无故说起她来了?”
雪珠低着头说道:“当时你刚娶了妻,就纳了她做妾,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我没有她漂亮,也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得写诗作赋什么的。你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你刚从牢里出来,你快去陪她吧!我一会儿喝了药就去休息,不用管我!”
“你说什么呢?什么漂亮不漂亮,写诗作赋的?”展飞白站起身来,在雪珠的面前来回地踱步。
“我没说什么。”雪珠说完这句话就又不说话了。
展飞白在她的面前停住,叹了口气:“你又来了,自从我从牢里出来,你说话怎么开始变得含含糊糊的?”
雪珠仍旧是沉默不语,眼泪却无声地从脸颊边落下来了。
雪珠说道:“你请回吧,我一会喝完药就休息!”
展飞白实在是搞不懂雪珠为什么态度变得这样快,气得他拂袖而去。
吃了饭,喝了药,躺下来歇息时,雪珠的脑中却想起展德海和展飞白是如何被诬陷聚麋之乱的。看那些政敌们一个个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千年难遇的能至他们父子于死地的机会,难道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吗?
想到这儿,她才省起,刚刚因为很多的事情,一时间她心情大悲大落,她竟然忘了问展飞白,为什么他们父子会被诬陷为聚麋之乱?
等明天找个机会再问展飞白吧。
睡意渐浓时,雪珠心中仍在想:展飞白喜欢倩云肯定不只是因为长得漂亮才喜欢她的吧?她的忧虑他不能晓得……
展德海因聚麋之乱而被流放出京城,稍稍捡了一条性命,但在未成行之前因为旧病早已是病入膏肓,就在展飞白整理行装准备到长亭送别之际,从牢里传来了展德海病危的消息。
展飞白疾步走着,问过来通传的差人:“我爹病得怎样了?”
那人在前面引路:“恐怕就在今晚了。”
“今晚?什么意思?”雪珠看到展飞白的脸色瞬时间变得煞白,禁不住大声问道。
差人没有回答。
展飞白一把推开了拦着自己前面的路的家仆,加快了步伐。
到了晚上的时候,展飞白才回来。雪珠牵肠挂肚地等着他,看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白的犹如冥纸一般,放下手中的针线,后知后觉去摸他额头、脸颊,发觉都是冷的。被晚风吹的么?可现在还是炎热的夏天呀!
雪珠禁不住把展飞白的手掌握在一起,才发现他浑身战栗:
“你怎么了?”
展飞白不说话也不看她,昏黄的烛光中,他颓然地在椅子上坐下,一会儿,一条明亮的泪痕在他的脸边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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